Gravity

2016/11/03

没有开灯的浴室。
黄昏的光线通过磨砂玻璃照射到水汽上。饱和度被降低了,物体的边界变得模糊,空间被填充,没有上,没有下,没有前后。客观世界出现某个特定的现象是惊人的。
我几乎被感动了,屋子里热气腾腾,而我知道外面非常冷。


昨天陪类陌生人进入他的回忆场所,游览他小时候玩耍的公园、儿童科技博物馆、街道、小学时的居所。这是一个十分怀旧的人,怀念他的高中时代(就像高中时候我们喜欢重游初中的场所),可以推测他在大学过得并不十分顺心。

“小的时候从家坐公车到这个公园,我记得这座桥,然后我总是去一个科技馆里打游戏。”
为自己的影像拍摄取样后,去到科技馆,已经变样,不再有游戏机。名叫“宋美龄儿童科技馆”。里面是一个展厅,图文并茂地介绍宋美龄如何帮助少年儿童,旁边是布满标号房间的走廊,空气里有政府招待所的气味。从一个房间走出一中年妇女,握着水杯:

“你们找谁?这里是办公场所。”

建筑外边儿是个小院儿,有废弃的儿童游乐设施,院里停了很多好车,墙上有标语,记不清,大致意思是:什么都是可以等待的,但对少年儿童的培养是不能等的。

“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呀?”
他说:“政府机构的冗杂是不可想象的。”笑了笑,打算离开。

打车到他小学时候的住址。复式连排楼房,大概是很多人小学都会有的建筑记忆。

“小时候我们总是在这儿踢球,或者把球扔到上面的铁框里,很吵,总是被人赶走。”
“放学了我们一直在那个楼道里玩PSP,也很吵,总是被赶走。”

他对着一片残破的、狭小的院落细致地给我做讲解,仿佛正在播放一部旧时影片,现实中的出租屋招牌、建筑废料才是虚无的影像。而这部影片于我是看不到的,只能听到旁白,旁白的内容与我的影片有着惊人的相似,尽管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,和我的儿时居所没有一点相像,却也顺利地把我的旧时影片投影上来,非常奇妙。

“第二层的那扇窗户就是我家,你等我一下。”说着,他走进了单元门,过了一会儿,笑着出来了。
“没让你进?”
“是的,是一个女孩儿。”
“可能你看着不像个好人吧。”
“哈哈,可能吧!”

出了小区门,他继续回忆:
“这个花店老板的儿子以前经常和我一起玩。”
“煎饼摊儿换了好几拨儿,超市倒没变。”
“那家医院我还在里面做过眼睛治疗。”

他记得很多细节,时常让我惊讶。因为我通常不会对这些感兴趣,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里用一下午时间什么也不干地在北京城里闲逛。而我竟非常地有耐心——对一个不知背景的陌生人,我只知道他是个从清华附顺利上清华的优等生,未来想进联合国,以及他会在外教的office hour找他们聊天,还报名选举成为人大代表。他做的事我几乎一件都不会去做。彼时的北京城也不再是我所看见的,它只是一座小男孩于其中长大的城市。

或许我也并不清楚自己想解决什么问题,介于这两个月做了三个project,却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什么都没做。

回程的路上累得睡着了,醒来时已经到了学校。他说:
“我很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,却不知道怎么处理亲密关系。”

我笑了,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老去。道了别,不再联系。

评论(3)
热度(1)
 

© 降落永不飞行 | Powered by LOFTER